“在这世上有许多人，皆可以称得是一贪字。有的贪钱财，有的贪美色，再者贪权谋。”
“忧忧可知？”
妇人挽袖坐在矮木凳上，左手捧着本书，她伸手将女娃揽在怀里，见她那副挠头困惑的模样不禁淡笑，孩童时秦忧总愿见阿娘笑，阿娘总喜欢看些文册，有时手中捧着，边读边晾晒着衣物。
“阿娘，阿娘..”
她猛然惊醒，从榻上坐起身，大口喘着粗气，额头冒着冷汗，手心攥的紧紧，秦忧缓了许久才缓过神，恰好这时婢女正敲着屋外的门：“美人，该更衣了，吉时快到了。”
秦忧应声，由着几个婢女端着发梳衣物走进。
卯时，宫门大开，众臣众兵在殿门前等候，宋亚轩站在大门正中，秦忧跟在他身旁，众人的目光皆在远处缓来的步撵上。
宋亚轩微眯眸子，眼望着逐步走近的步撵，撵木的边纹是金丝孔雀，雀冠上用银色雕刻，那原是开元皇后坐的撵，他还记得，那日母妃顶着寒夜，两膝跪在雪地里，冻得全身发颤。
“臣妾求娘娘救救轩儿，他还小，不能随臣妾一同入守墓啊！”
他那时很小，甚至还不到记事的年纪，分不清善恶，随着母妃一同跪着，仰视着架撵上的人。
母妃踏上去往皇陵墓地的石子路，他小手软软的拽着母妃的裙角站在宫门前哭喊着。在这宫里，他们没有依靠，只能靠着父皇的半分怜惜苟活着。
如今，他做到了。
他是这许朝堂堂正正的王，而母妃也不再会因身份遭一分唾弃，宫人都要尊称一声太后娘娘。
宋亚轩扬起唇角，拉着秦忧的手不禁上前一步，秦忧偏过头抬眼盯着他看，她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这般笑的欢喜，皓齿微露，像个孩子般。
秦忧低眸望着远处，身子一顿，她抿抿红唇，轻轻挣脱开与他不知何时相握的手。
“我做了答应你的事，你该兑现诺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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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亚轩次日便下令放了贺峻霖，十三弟本就对他不构成威胁，但他与丁程鑫的关系却是他最感到棘手的，可秦忧一味护他，最终也只能还他宫殿，安插眼线跟随。
“美人，十三皇子在外求见。”
宫人跪在屏风前，两手相呈低首垂目，秦忧颔首，勾起唇角，像是早有预料般，她看了眼窗外，道：“允。”
殿内的下人皆被散去，贺峻霖推门而入，见着坐在铜镜前的秦忧，刹那间的惊愕，维持几刻松松眸子，缓过神来接着走近，手伸到她眼前时手掌张开，是个药包。
“你要的东西。”他语气比从前轻了些，与人言语时的声量也有所不同。
似是听出他的异样，秦忧顿了顿接药包的手，放下手中的胭脂盒，抬眼望着他，眉色舒展，道：“殿下，我们两清了。”
上次与她相见，贺峻霖已不记得是何时了，也忘记隔了多久。他目光紧随着秦忧手中的药包，眸色暗沉，握拳的手稍稍用力。
“你知道那是死罪。”
“我不在乎”
她笑着摆首，还未等他话音落下便驳道，两手捻着裙角从镜前起身，朝他挪着步，涂上胭脂的唇添些润色，微上扬的唇角似乎打着颤：“只要他死，我做什么都不足为惜。”
到如今，她才刚刚开始。
秦忧远远望着贺峻霖转身离去，他穿了件墨绿色外袍，初遇时他穿着这身在围猎场的外围找着他的兔子，嚷嚷着那是二哥送他的生辰礼物。
“我答应你，我会救他的。”
贺峻霖一怔，站在原地有些木讷的侧过脸，听着女人的话，片刻，他垂眼含笑，低头呢喃：“老女人..”
他本就相信她一定会救二哥的。
.
“告知清凌宫换香的宫女，将这药包添在王上的夜香之中，这药有助眠养神的功效。”
秦忧坐在主座上，浅色的花锻锦袍拖在毯上，手中拿着方才太后娘娘派人来送的玉镯，自她回宫，这宫里都热闹不少，许多秀女进宫选妃，可真是紧磨着宋亚轩。
侍女跪在堂下，握着手中的药盒，只能看清外观，内侧的药便是那日贺峻霖给秦忧的那包，那宫女应声答下，眼看就要离开，转身时被秦忧叫住。
“等等”
“这药，就说是十二皇子送来的，切勿走漏风声。”
语毕，她意味深长的瞥了眼那药盒。
慢性毒，入骨髓。
宫女退下后，她身后的窗便有了声响，秦忧连忙提起裙摆快步过去，见刘耀文从屏风后走了出来，手中还拿着一点心盒子，挠挠头冲着她直笑。
他将盒子置在桌上，秦忧瞥见愣了愣，看了眼摆满一盒的莲子，随后抬头注视着眼前的人，“你这几日都不在宫里，是为了它去了登州吗。”
“你不是想吃莲子吗，我跑遍了上京，才听路过的渔家说登州那边有新鲜的莲蓬。”
他露齿笑着，像从前那般。伸手从盒中拿了颗莲子，有些笨拙的剥着外皮，秦忧望见却忍俊不禁的笑出声，从他手中拿过，娴熟的剥开皮眼看便要伸到他嘴边。
“给，吃莲子。”
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响起，那一瞬突然在脑海中闪过，几颗莲子从手中掉落砸在地上，少年的脸若隐若现，记忆中他仍浅浅笑着，笑容未曾散去。
浩翔..
秦忧盯着散落一地的莲子久久未出神，垂在身侧的手攥了紧，再抬首时泪却从眼角划过，她快速抹去脸上的泪，避开面前人炽热的目光。
王位真的那么重要吗。
“耀文”
“嗯”
“把兵符给我。”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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